邓涛 ‖ 尼斯与一片堆满阳光的海

叶冰

尼斯与一片堆满阳光的海
文╱邓涛

从云的上端，飞机开始往下穿入朦朦云层，转眼大片水域像皱巴巴的蓝色皮革清晰地铺展在辽阔的视野里，哦，地中海。
飞机俯向水面，仿佛要滑入寂静的海中，一条跑道像小城伸向大海的臂膀，迅速接住飞机，尼斯到了。
竟然还有这么温暖的深秋。
因为行程的安排，我来不及仔细端详尼斯和世界上最大的陆间海。晚上总觉得有海浪在巨大的夜色里翻滚，将我那些零碎的梦冲刷到天空的边缘。
等醒来时，再也睡不着。窗外是暗蓝色的，街对面的欧式小楼呈现出模糊的轮廓，我将落地灯打开，借一杯浓浓的咖啡候着尼斯的太阳。
太阳露半个小脸，我已迫不及待地走出旅馆，那些海浪似乎已滚到了我的喉头上。狭窄的街上悄然无息，阳光在云雾中洇开，并透向城市的每道缝隙，香水味的尼斯在天使湾边睁开了眼。
街两旁紧紧相依的楼群都不高，是新鲜的阳光下一排排的静物，风懒睡着，丝毫没有打扰尼斯的安详。
有一对中东来的父子露宿街头，他们瑟瑟缩缩地从被子里爬起。年轻的那位拖着鞋小跑过来，向我讨了根烟，他很享受地深深吸了一口。正好向他打听海的方向，年轻人用粗糙的英语比划着，我大致听懂了。
我真的听到海浪，一个转弯，地中海像油画长卷铺在眼前，我毫不犹豫地走进画中。太阳也很精神地在观海，这片海并不疯狂，像一只很乖很乖的大庞物，慵懒、安静地趴在阳光下。
尼斯人踏着潮声在月牙形的海岸边慢跑，有的驾着快艇在阳光里巡游，这耀眼的阳光是地中海华丽的装束，也有人或许迷恋这金色的水域，顾不得早上丝丝的凉，投入到海中尽情嬉水，仿佛他捞起的都是阳光。我见到许多老人，他们把晚年安顿在这座阳光型的滨海小城，阿尔卑斯山和伯龙山将尼斯呵护在怀里，一些小山丘让尼斯的身体向南倾斜，微微起伏，山间有大量的别墅，这里是世界富豪的集聚区，比尔.盖茨的院落就在其中，他也喜欢这片溢出来都是阳光的海。尼斯是法国普罗旺斯大区滨海阿尔卑斯省的省会，没有炫目的现代商业气息和魁伟的体形，远看更像童话色彩的大村落，很随性在地中海边上躺着，又似恒温的柔软肌肤，在阳光下闪动水的性格。尼斯寻找着生活的原味，出于历史的原因，尼斯依旧飘散着意大利式的情调。尼斯颇有一种无为而治的境界，市政府门口竟是露天菜场，但井然有序。意大利、西班牙、葡萄牙，还有北欧、东南亚都地的人们也贪恋起这块阳光之地，愿意长做尼斯人，受收大自然的偏爱。当地人问我对尼斯 的看法，我打趣地说：尼斯作为法国仅次于巴黎的第二大旅游城市，在这个人间天堂里缺少中国面孔，意味着它没有跟上世界的脚步。
我更关注温暖的地中海，中国古籍中的西大食海。
这是神奇的古海，一片躲起来的海，欧、非因这片海独立成洲，东边是亚洲，也是海陆两条丝绸之路的一个汇合点，西端过了直布罗陀海峡就可以进入到年轻的大西洋。
没有脾气的地中海在来来去去中，上演了多少英雄事和商旅的传说。它像看破世事的大湖，海啸、飓风这些海上奔豕的恶兽在此绝迹，海的那边是非洲大陆，距离是这么的近又是那么的远，地中的海呵，亚欧非的河流都注入它的胸膛，陶冶过非洲的古埃及文明、亚洲的古巴比伦文明、欧洲的古希腊文明，可如今却是文明版图上的一条宽阔的沟，我在海岸上踟躇，想着对岸的风沙和飞起的眼泪。
这地中海，这世界，一堆阳光晃得我眼睛有些酸疼。